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江油市武都镇,世界仿佛成为了破旧电视机上的一帧画面,地面震,树木摇,围墙晃。彼时,恰是四川大学电气信息学院自动化专业2008届本科生毕业实习的第一天,自动化系李成鑫老师和吴坚老师分别带领两批同学前往实习地点江油长钢厂。
看着眼前的情景,一个个疑问涌进他们的心里:“这是长钢厂的锅炉爆炸了吗?”、“附近在进行核爆试验?”70多位同学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实习会和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地震灾害联系在一起。“我甚至以为自己是中暑了,因为站不稳。”在李成鑫老师的潜意识中,春天中暑比遭遇地震的可能性大。直到看到房屋开始歪斜、坍塌,李老师和同学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地震了!
同学们发觉或许应该躲避一下,甚至只是想着避免摔倒就好,他们有些抱住了树,有些站到了围墙边——回想起来,这些举动实在是令人心有余悸。所幸当时是在空旷的道路上,所幸当时没有进入室内,所幸路边的围墙没有倒塌……持续两分钟左右的剧烈晃动渐渐停止,还好没有同学受伤。回过神的李成鑫老师想联系长钢厂或学校,但发现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也无法与另一位带队的吴坚老师取得联系。如同在两分钟内回到原始社会,李老师只能派出两位“信使”尽快找到吴老师会合。此时,站在马路上的同学们还完全不知道这场地震意味着什么,只是心里还在犯嘀咕:“地震会波及成都吗?我们的实习怎么办?”正当大家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李老师决定带领大家先返回住处。
三层的楼房倒塌只剩下废墟(图片由李成鑫老师提供)
所幸,两支队伍在老师们的带领下都安全返回了住处。此时住处也已变得一片狼藉,住客们都拖着行李往外跑。李老师和吴老师意识到:实习应该没办法继续了,留在武都也很不安全,一定要组织同学们尽快安全离开武都,从江油乘车回到成都。然而,此时的钢筋水泥已不再值得信任,大家的行李都还在住所内,需要有人搬出。但进入室内是抢险,也是涉险。“有谁愿意?”没有重赏,亦有勇夫。男同学们都一马当先,很快组建一支分工明确的“抢险队”:一部分同学将行李从房间取出,其余同学在走廊、楼梯、大厅传递行李。
??虽然从武都镇到江油市的20公里,开车应该很快,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所有的车都不愿意运营,要想返回江油火车站,只能徒步20公里。此时天色已晚,听到这个消息,部分同学开始有些情绪波动。“不要害怕,老师们一定把你们安全带回学校!” 当同学们听到老师们坚定的承诺,渐渐稳定了心绪,大家更加齐心了。简单规划一下后,吴老师和几个男生先行去江油探明情况,李老师则和另外70余名同学,拖着行李,浩浩荡荡向江油进发。沿路,同学们不断购买水、干粮和手电筒——为走夜路做好准备。
一路上,大家从断断续续的收音机播报中明白了具体情况——严重的地震,四川多地受到重创。队伍中一位家处震区的女生听到消息后立刻泣不成声,同学们便围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她。悲伤的情绪没有涣散整支队伍的心,大家不在乎路况如何,锚定前方的江油,坚定地前行,没有人叫苦,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擅自离队。队伍中的男生主动接手背行李的工作,女生们身上的行李越走越少,回校的路温暖而有序。
与此同时,先行到达江油的吴老师得知,火车、班车全部停运,大批游客被困江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学校联系,让学校派出车辆接同学们回校。吴老师带上一个江油本地的学生,开始遍历全城每一条大街小巷,盼望在哪一个地方能找到微弱的手机信号,打出这一通承载着所有希望的电话。途径江油本地学生的家,学生也只是简单报了平安,又继续和吴老师一起搜索信号。奇迹般地,在某一条街上突然有了信号。吴老师赶紧给当时学院党委书记李华强老师打电话,没有占线,没有关机,没有无尽的等待音,电话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接通。在简单了解了情况后,李书记说:“别急,一定保护好同学们的安全,学院已经和学校进行了沟通,一定在最短的时间派校车去接你们回校!”
吴坚老师正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临近夜幕,大部队中有些同学抵达了江油火车站——是那些背着行李的男生。他们放下行李,没有歇息,而是再次返回去接还未抵达的同学。终于,大部队到达,所有人席地而坐,才想起渴了、饿了,有些甚至脚磨伤了。对于所有人来说,这20公里是有方向的前行,大家相互陪伴和扶持,即使累,也不再惧怕,而是充满信心。
灾难中,没有信号的城市如同孤岛,校车的等待是漫长的,同学们难熬地等待着。还好身边还有许多熟悉的同学,彼此相互鼓励。同学们看见车灯就跑上前去确认,发现不是校车,又打道回府。反反复复喜悦,又一次次失望,夜晚渐渐凉了起来,想着沿途看到的塌方的道路,“车还会来吗?”大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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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场上等待的同学们(图片由李成鑫老师提供)
终于,在6个小时的等待后,一道刺眼的光,刺穿黑夜,直逼双眼。待眼睛适应了强光后,车身上四川大学的校徽跃入眼帘。喜悦顿时从心底喷薄而出,同学们欢呼雀跃、振臂高呼,回忆起来“那场景,跟足球比赛进球了似的”。
不争,不抢,大家自觉排队上车,还有同学给司机送上水和食物。一切都可以画上漂亮的句点了,没有人受伤,也不用被困在车站广场,学校、学院尽全力保障了每位老师和同学的安全。
采访过程中李老师一度落泪
面对灾难,老师们没有选择自己先远离危险,而是始终把学生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他们克服困难、冷静处理、组织学生有序开展自救,展现了川大电气教师的责任和担当。这种责任和担当,是地震灾难里最暖的底色。在5.12汶川地震十周年之际,深深地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